挪威的父亲们

简•斯特洛 　　奥斯陆学院社会科学系副教授
安•杰森  　　奥斯陆大学心理学系研究员

　　过去20年，挪威男性参与育儿的状况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这种变化主要反映在挪威人不再像以前那样认为父亲不必亲自照料和教育孩子。挪威的父亲们完成了角色转换，以前是承担抚养妻子和孩子的经济上的顶梁柱，而今则成为每天积极主动地与孩子进行交流的父亲。现在，挪威的年轻一代的父亲也越来越关注孩子的成长，在育儿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1993年，挪威政府批准在母亲生孩子时，孩子的父亲也可享受6个星期的带薪假期，但是当时只有4%的人行使了该项权利，而现在享受这一权利的人已经增加到了85%。

　　显然，挪威的男性已经开始意识到，承担起父亲的责任或者说和孩子共同度过的时光有其积极的一面，因为在和孩子的接触中，可以体会到为人父母的骄傲和喜悦。在挪威，经常可以看到在城市的公园里和孩子一起嬉戏或是带着儿女去看足球比赛的年轻父亲的身影。傍晚去别人家做客的话，也会看到很多父亲在和孩子们一起准备晚餐。

　　和其他很多国家一样，父亲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发挥的作用与母亲相比还很小。挪威政府规定，孩子出生时，父母双方加起来可享受12个月的带薪产假，具体各休几个月可由双方自己决定。虽然父亲也开始休比较长的产假，但是大多数人还是认为只要休满以父亲为对象的那6个星期即可。换言之，虽然法律同意父亲休更长时间的产假，但事实上母亲所休产假占到了法定带薪产假的90%以上。（Statistics Norway 2002）

　　这样的特征一直持续到父母休完产假恢复工作后。挪威妇女大都参加工作，所以1岁到6岁的孩子中80%上托儿所或幼儿园。但是，参加工作的妇女中43%的人为非全职（男性中只有13%的人非全职），这说明家务和养育孩子的任务仍然主要由妇女承担。父母离婚后抚养权的归属也反映了这一现状。尽管父母双方共同享有抚养权的案例越来越多，但是母亲仍然是主要抚养人。

　　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父亲愿意参与育儿，这成为新的社会问题。其中，最为关键的问题是父亲们平时没有足够的时间和孩子进行充分的交流。父母子女间的感情维系不是按照一定的计划，在固定的时间内进行交流就可以增强的，时间问题难以解决是关键问题。很多父亲也知道晚上7点到8点应该在家、因为这样有利于培养双方感情，但很多人都无法在孩子很需要自己的这段时间在家陪伴孩子。当孩子们想要得到疼爱自己的大人们的关心和照顾时，他们需要大人陪伴在自己身边，仅仅从公司打个电话回家向孩子问声晚安是远远不够的。孩子们总是希望大人时刻守护在自己身边。事实上，不少父亲虽然很想这么做却因为工作关系没有时间。但是，和以前相比，越来越多的父亲开始在工作单位呼吁给予自己更多在家的时间，主张孩子们日常生活中需要可以自然地与父亲接触交流的机会。挪威的领导人也已采纳了这样的主张，哈肯皇太子和斯托尔腾贝格首相更是在回答记者采访时强调自己在日常生活中常常先考虑到孩子。

　　有些男士反映第一个孩子出生时感到自己在家庭中被忽略了。孩子出生后最初的几天、几个月，通常主要由母亲照顾孩子。在挪威，绝大多数母亲用母乳喂养孩子，毫无疑问孩子降生后即使身体离开了母体，但是母亲和孩子之间还是保持着强有力的纽带。在最初的几天、几个星期里，父亲们可能觉得自己能做的就是在母亲需要休息时稍微帮一下忙，他们一定也感受到了进入父亲的角色和寻找自己该干的事是很困难的。这就是父母在婴儿出生时碰到的困难中最为明显的不同。如果用与孩子间生物学上的关系和社会对母亲的普遍认识来定义母亲要做的事的话，结论可能会很简单。但挪威的父亲们过去似乎一直和孩子有一定距离，父亲究竟应该发挥怎样的作用这一问题，完全可以由每个人在当上父亲后自行决定。

　　为人父母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家庭中父亲的作用也会日益突显出来，孩子生活中父亲担当的角色也会越来越重要。生活和谐美满的家庭中，父母的角色差异很小，他们作为孩子的监护人同样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另外，研究证明，男女照顾孩子的方式也有所不同。父亲们认为和孩子在一起时陪他们玩耍很重要，那么父亲完全可以发挥擅长游戏的长处，加强与孩子的交流，从而在家庭中起到更重要的作用。

      前面已经说到过男女之间与孩子接触的方式不同。但是两者之间的共同点则更为重要。最关键的在于父母是否能够充分照顾好孩子。如何解决父母和子女关系方面的问题、孩子需要父母时父母是如何满足他们的、父母对孩子的行为是否有一定的原则，可以通过对这些问题的回答来判断抚养孩子的水平高低。抚养好孩子还需要克服对性别方面的一些担忧。青春期的孩子如果能有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就会清醒地认识到性别的意义并在内心深处形成一种健康的印象。为此，孩子们像需要母亲那样需要父亲，父亲可以让孩子加深对男性的了解。孩子们要想成长为一个身心健康的成年人，既需要了解女性，也需要了解男性在家庭中所扮演的角色。

　　有些父亲选择不插手育儿是因为觉得有碍面子，其实多和其他父亲接触、交流做父亲的心得有助于缓解这方面的担忧。男士们平时会谈论与孩子间的点点滴滴吗？这个问题好像不能一概而论。有些人觉得再自然不过了，在另一些人眼里甚至会觉得将孩子和育儿作为谈资简直不可思议。几年前，两个挪威人以自己做父亲的亲身体验为素材写了两本书，即《父亲的书》（“Pappaboka ①”）和《初为人父》（“Pappa for forste gang ②”）。作者写这两本书的目的就是希望更多的男性能够了解到当上父亲后生活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他们希望读者对自己的建议产生共鸣、想和其他人分享为人父的经验。其中一位作者在接收采访时说并不指望有很多男士来买这本书、只是希望妻子们买回家后把书放在卧室的桌子上让丈夫们有机会能翻一翻。

　　可能很多男性都不太愿意谈论做父亲的经验。这也许是因为他们想和孩子一起干点什么的愿望非常强烈，而与此相比，就感到自己平时所经历的父亲经验不足以和别人谈论。相反，在习惯于与其他父亲交流经验的人中，似乎有不少人都觉得这样的交流收获颇丰、令自己成长。我们认为，谈论育儿从实质上和感情上都有助于激发父爱。随着父亲们更多地参与到孩子的日常生活中，男性们的谈资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越来越多的人会自然而然地谈论做父亲的心得和育儿。男人们聚集在一起谈论育儿经验是互相学习的好机会，可以学到父母应该做什么、应该怎样反省自己的教育方式。男人们关于为父心得的谈话是探索新时代父亲形象的线索，也是很多男性渴求的事情。

　　男性参与育儿还有很多困难。在挪威，无论男女都认为父亲应该积极地加强与孩子的交流、参与对孩子的抚养和教育。这一观点也得到了主张劳动市场应该实现男女平等的女权主义者们的支持，还得到了那些认为父亲参与育儿对父亲本身和孩子都至关重要的人们的支持。对父亲们来说，这是宣传男性这一概念的机会，而对年轻的男性来说，则可以更好地展示他们作为男人的一面。当然对孩子们来说也很重要，因为日常生活中身边既有男人又有女人有助于孩子身心的健康发展。

　　孩子可由男女双方共同抚养教育是男性越来越多地参与育儿带来的正面影响。这和过去相比已经是一个相当大的变化了。这一变化究竟是不是实质性的变化，对此各方面仍然各持己见，但是女性依旧承担着大部分家务这一事实却是不容质疑的。在社会发生巨大变化的情况下，年轻的女性们正以前所未有的气势努力追求更高水平的教育机会和职业发展。男性们更多地关注育儿，而年轻女性们则开始接收更高水平的教育，两大变化同时发生着。毫无疑问，这一现象将为挪威社会和挪威的孩子们的生活带来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