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临时妈妈”带着彬彬玩耍。
“孩子被离异父母扔在幼儿园大半年”追踪
4岁的彬彬被父母“遗忘”在幼儿园长达半年,至今仍由老师代为照看。昨日,记者联系上彬彬在内江隆昌县迎祥镇的爷爷,他表示“无论如何也要接回娃娃”,但目前的问题是,他们无力补缴半年时间的托保费等近万元费用。
昨日,记者辗转找到了彬彬的爷爷邬芝水,他与彬彬的妈妈李琴取得了联系并于当天下午在隆昌县城见面,双方商定近期共赴攀枝花接回孩子。
然而,当前困扰他们的是,一方面,园方提出,彬彬是由父亲邬清强送至幼儿园的,必须由其本人接回,同时需补缴半年时间的托保费等费用共计近万元;另一方面,邬清强不愿出面解决,他们目前无法凑齐这笔费用。截至记者发稿,双方均表示希望尽快接回彬彬,正在积极筹款。爷爷:
孩子是邬家的,一定要接回
昨日下午1时许,记者在内江市隆昌县迎祥镇见到了彬彬的爷爷邬芝水,这个51岁、被街坊称呼为“邬老板”的中年人,今年6月刚刑满释放。
邬芝水说,彬彬的父亲邬清强是其长子,他与儿子的关系原本不错,但在邬清强13岁时,他与前妻离婚,自此很少与由前妻抚养的三个儿女来往。儿子结婚生子时,他人在狱中,“(他们的事)我不太清楚,我很多年没联系了,也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儿。”
邬芝水目前没有工作,暂住在街坊以每月100元的价格租给他的出租屋里。“但是无论如何,孩子是我们邬家的,我一定要把他接回来,好好养大!”邬芝水说,彬彬的父母于2009年9月协议离婚,彬彬判归父亲抚养,如今儿子不愿出面解决,他作为爷爷不会坐视不管。爸爸:
沉迷赌博败光家产
29日晚9时许,邬芝水的妹妹邬芝珍曾通过电话与邬清强取得联系,“他接了电话,说的是广东话,我听不懂,就说我是姑姑,你不要跟我装傻!”邬芝珍说,邬清强这才改用四川话,而对儿子被扔在幼儿园一事,他只是说“我还没发工资,没钱”,随后又说“我试着想想办法吧”。
“他就是这样,从来没一句真话!”姑姑邬芝珍气愤地说,邬清强对人热心,做事也勤快,但爱说谎,“十几岁就开始赌”,欠下一堆赌债,家中的汽车和位于迎祥镇上的住房均被他变卖一空。去年,邬清强只身带着孩子去了攀枝花,此后姑侄俩很少联系,“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娃娃被扔在幼儿园没人管。”
接过街坊递给她的报纸,一看到上面登出的彬彬的照片,邬芝珍泣不成声。她说,平时邬清强很少与她联系,“一打电话就是借钱。”邬芝水在狱中期间,也是她定期给哥哥汇钱,“现在娃娃这么小,我也不可能不管。”
按照邬芝珍提供的号码,昨晚7时许,记者拨通了邬清强的电话,一个年轻男子接听了电话,并用广东话应答,对于记者的提问“你是不是邬清强”,对方并未回答,此后电话突然中断,无法再接通。妈妈:
离婚后见过孩子两次
邬芝珍也是唯一能与彬彬的妈妈李琴取得联系的人。29日晚,她在电话里与李琴聊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说服身在重庆的李琴赶回隆昌,与爷爷邬芝水商议接彬彬回家一事。
昨日下午5时许,记者在隆昌火车站广场旁见到了李琴,她一袭长发披肩,穿着皮靴、黑色丝袜、粉色风衣,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包。一见面便埋着头,捂着肚子,表情痛苦。“我有胃病,中午没吃饭,胃痛得很。”李琴称,自己身体不好,长期吃药。见到素未谋面的邬芝水,她背过身,始终不愿面对。
“我们好好商量下嘛,都是我儿子的错。”邬芝水主动开口,他拿着登载有孙子被遗留在幼儿园的报纸对围观的街坊们说,“你们看嘛,我孙儿还在攀枝花。”李琴还是没有说话,回应他的始终只有背影和沉默。
记者单独与李琴交谈时,她终于开口。她称,前夫邬清强嗜赌成性,偶尔还会莫名其妙地打她,忍无可忍之下,她向丈夫提出了离婚。离婚后的一年多时间里,她只见过孩子两次。
李琴称,她目前在重庆江北区一建筑工地上帮人开电梯,每月收入2000余元,但这份工作并不稳定,她一直是哪里有工作就住在哪里。此次到隆昌,她全身只有2000多块钱,根本不够支付彬彬在幼儿园的费用,“孩子是判给他爸爸的,我也没有能力抚养。”
实习记者 胡月华西都市报记者徐湘东摄影报道
“临时妈妈”黎淑珍:孩子要回家了,我很不舍
昨天下午,攀枝花市芳莆幼儿园华山分园,彬彬和小伙伴们像往常一样,在蹦蹦床上跳来跳去。他的临时妈妈、幼儿园老师黎淑珍在一旁看着,此时她心中百感交集:这两天,彬彬的妈妈可能就要来将他接走了。这大半年来,她一直把彬彬当成自己的孩子,彬彬要回家了,她感到高兴,但又非常不舍。
自从彬彬的父亲消失后,黎淑珍就承担起照顾彬彬的任务,大半年来,每天带着他上下班,几乎24小时都在一起,“我们一家都喜欢孩子,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照顾,有了很深的感情。”
黎淑珍的家庭条件一般,丈夫在外打工,家里多了一个孩子,虽然幼儿园有补贴,但毕竟在生活上增添了不少负担。彬彬刚到黎淑珍家的时候,不爱说话,身体也不好,经过她的精心照顾,彬彬身体正常了,性格也变得活泼。
“关于他的父母,我们都尽量不在他面前提起。”黎淑珍说,彬彬对父亲的印象似乎更深,他还曾自言自语:“妈妈上班,爸爸打牌,爸爸要打妈妈,把妈妈打哭了。”
“希望孩子的家人能好好照顾他。”黎淑珍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彬彬回家后,能够快快乐乐地成长。
据幼儿园园长刘萍称,从去年12月开始,彬彬的父亲就没有再交费,现在欠费已有1万多元,考虑到彬彬家的困难,园方已将费用减至9000元。律师说法
母亲可申请变更抚养权
四川沱江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张杰指出,邬清强将儿子遗留在幼儿园长达半年,属于遗弃行为,但是否构成遗弃罪,须由司法判定。张杰表示,即使法律文书写明孩子判由父亲抚养,当父亲不履行抚养子女的义务时,母亲应该当然地履行责任,并有权申请变更孩子的抚养权。新《婚姻法》将原本的“由父(母)方抚养”的提法改为“随父(母)方生活”,正是强调父母双方均有抚养子女的权利和义务。
“孩子被离异父母扔在幼儿园大半年”追踪
彬彬尚且年幼,不懂得也不理会大人之间的恩怨瓜葛。当记者问他要是爷爷来接他回家,他愿意吗,“我没见过我爷爷,但是我想他,想回家!”
一家宾馆老板告诉记者,彬彬爷爷和妈妈从内江隆昌坐上火车,赶赴860公里外的攀枝花接他,从隆昌到攀枝花需要19个小时,或许,今天彬彬就能见到爷爷和妈妈了。
昨日,记者从彬彬的姑婆处得知,昨日下午做火车前往攀枝花之前,爷爷和妈妈四处向亲友借钱,但是还是没能筹齐近万元托保费。彬彬与亲人重逢的日子,已不再遥远,而这颗孤独而幼小的心,正随着亲人的回归而逐渐升温。
老师的盼望
希望他们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彬彬吃饱后,照常与“临时妈妈”黎淑珍回了“家”。出于各种担心,老师们还没把爷爷和妈妈今天要来的消息告诉彬彬。
幼儿园表示,考虑到彬彬家的实际困难,已经把托保费减到最低。对于彬彬的未来,老师们也有些担心:爸爸到底在哪里?当初,是他把彬彬送到幼儿园的。如果彬彬的爷爷和妈妈来了,要接彬彬回去,这是好事,但让老师们有些担心的是,彬彬的爷爷和母亲现在并没有固定的经济来源,彬彬以后跟着谁一起生活?能健康成长吗?
老师们告诉记者,希望彬彬的爷爷、妈妈能够好好照顾他,在这个年龄,彬彬已经经历了太多,希望他们能尽最大努力给彬彬一个完整的家庭,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昨天,幼儿园已经给彬彬买了新衣服,还准备了送别的礼物,“彬彬,幼儿园老师祝福你!”
彬彬的等候
和老师们吃最后晚餐“我们舍不得他”
与往常一样,下午六点的攀枝花市芳莆幼儿园华山分园门口,被前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们挤得水泄不通,彬彬依然没有等来自己的爸爸和妈妈。
随着彬彬一家团聚的时间越来越近,昨日下午,幼儿园的全体老师特地在放学后留下来,为孩子准备了一顿晚餐以作饯行。老师们说,“也许明天彬彬的家人就要来接他回家了,”能与孩子在幼儿园吃的最后一顿晚饭,“很有纪念意义”。
晚餐有洋葱炒肉、土豆烧肉,炒莲白菜、青菜汤,当晚的菜色简单,也很清淡。
“彬彬,快去洗手吃饭了!”下午6点20分,在园长刘萍的招呼下,彬彬飞快地从蹦床上跳下来,洗了手,坐在小板凳上等待开饭。“来,多吃点。”席间,刘萍和老师们不住地往彬彬碗里夹肉。端着饭碗,彬彬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见华西都市报记者在旁看着他,他笑着冲记者比了一个“剪刀手”。
晚饭后,彬彬主动拉着记者陪他玩。
“彬彬,你想爸爸吗?”“想!”彬彬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妈妈呢?”“也想!”“你想爷爷不?”彬彬仰起脑袋思索了下:“我没有见过我爷爷,但我也想他。”
“你爷爷就要来接你回家了,想回家不?”彬彬抓着蹦床的栏杆,顿了顿,大声说:“想!”
与彬彬相处了半年多时间,刘萍说,也许在4岁半的彬彬脑海中,爸爸、妈妈,只是一个不太清晰的影像。而未曾谋面的爷爷,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他毕竟太小,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但孩子对亲人的渴望、对家的期盼,常常在无意间流露。”
亲人的努力
爷爷和妈妈坐火车赶赴攀枝花
昨天,彬彬的爷爷在电话里向记者称,自己四处找亲友借钱,却被拒绝,“我刚出来(刑满释放),哪儿来钱嘛。”他和彬彬妈妈目前筹得的钱款,离园方提出的9000元托保费相去甚远。
昨日下午,彬彬的爷爷、妈妈和姑婆前晚留宿的宾馆老板告诉记者:“他们去火车站了,坐(10月31日)下午两点过的火车去攀枝花,已经走了。”
随后,记者就此通过电话向彬彬的姑婆求证,对方称自己早上便已从宾馆离开,走的时候,把身上仅剩的1000块钱给了彬彬爷爷。此后,彬彬爷爷给她打了两次电话,均称借不到钱,不知如何是好,还告诉她,“一定要把娃娃接到自己身边,不论做点水果生意,还是去工地打工,都会把孩子养大。”
目前,彬彬的爷爷依然不愿透露行踪,与他同行的彬彬的妈妈,其手机也一直无人接听。
今天,彬彬一家团聚的愿望真的能美梦成真吗?爷爷和妈妈他们能不能给孩子一个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