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呀，还没出生就给我准备这么多课外辅导班，我不想出生了！
分门别类各式各样的课外辅导班，不少学生都上过。尤其到了周末，大街小巷走着的都是急匆匆的家长和孩子，赶着去上课外辅导班，这已经成为了众多中国都市家庭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家长对孩子倾注了希望和财力，孩子们不得不奔波在各类课外辅导班上，而成千上万个孩子又促成许多课外辅导班的纷纷涌出，其利益所驱必然导致鱼龙混杂，进而出现了课外辅导市场上让人头疼的“乱象”。课外辅导，是否是学生升学的必须？为什么纷繁的课外辅导班会让家长、学生趋之若鹜？为什么课外辅导市场纠纷频出，“黑培训班”市场活跃？我们就这一社会现象进行了调查与思考。
辅导内容五花八门
承诺玩起文字游戏
周末的一天，虽然大风降温，可一点没有阻挡“辅导”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南天教育培训现场，记者问一位带孩子来上课的周女士：“孩子上小学几年级了，怎么这么小就补课呢？”“三年级了，现在是补数学。我们可是从小就上各种班了，孩子刚出生几个月就开始上早教，大一点又上高价双语幼儿园，周末还有各种兴趣班，从英语、钢琴、珠心算到跳舞、围棋，孩子全没有落下，在孩子身上的投资没数了。为孩子我都辞工了。”周女士有些得意地答道。“给孩子安排这么紧张，受得了吗？”“没办法呀，不是都说什么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吗？我周围的妈妈们都比着培养孩子呢。”一会儿，孩子下课了。记者看到孩子有点菜色的面孔和疲惫不堪的眼神，问孩子：“你一定是个多才多艺的孩子，学了那么多东西。”孩子看了一眼妈妈轻轻地说：“其实我不想老上辅导班，太累了，都没有时间和小朋友玩儿，可妈妈非要我学。”“傻孩子，妈妈是为你好，长大你就明白了。快去吧，（另一个辅导班）到点了。”周女士说道。
在采访中，记者发现很多家庭的辅导班之路有两“难”，一“难”是学生们在各种辅导班间疲于奔命；另一“难”便是，家长们在选择辅导班时颇费脑筋，有时不得不与办班机构“斗智斗勇”。
一位家住南开区华苑的刘姓女士说：她的孩子今年上小学5年级，为了考上好中学，她给孩子在和平区一家小升初冲刺辅导班报了名，一个学期辅导费1200元。当孩子上了几次课后感觉没效果，而且宣传上说的天津市重点名校的老师也没来，就要求退学。但辅导班不给退所剩余款，说是申请入学表上写明了，上几节课后就算时间过半，只能按一半退款。
记者调查发现，很多辅导班在招生时打出“签约保分”的广告。家住和平区多伦道的一位家长李女士向记者反映：“快别提什么签约保分了，都是骗人的。”今年3月份，李女士的儿子面临中考，可孩子的成绩不太好。正在发愁时，李女士接到了一家较有名气的一对一辅导机构打来的电话。她立刻带孩子去咨询。该机构接待人员承诺，只要进入补习班，一定可以考上重点校，并说很多孩子就是从这里走进重点高中校的。于是，李女士为孩子买了50课时，费用1万多元。结果中考后，孩子的成绩刚刚300分出头。她拿着签约单找辅导班理论，辅导班的人说：“咱们是签约了，可我们第一条是保证在孩子原有成绩上提高分数，第二才是考上重点学校，你孩子已经在原有基础上提高分数了，不能说辅导班违约，更不能要违约金。”这样的回答让周女士气得无话可说。旁边有位家长小声说：“其实他们定的基础分较低，保证帮孩子提高的分数也不多，如果孩子自己努力一下也能达到。补不补课都差不多。”周女士这才恍然大悟。
在南开区白堤路上一家公司性质的课外辅导班上，记者遇到一位正在向辅导班“讨要说法”的家长。问及缘由，这位家长很生气地对记者说：一个多月前，我接到一张广告，看到上边写着“保证99%学生实现成绩提高，95%学生考入理想学校”才动了心。咱孩子学习差点，又面临着考中学，谁不想让孩子考上好中学呀。于是就报了名。费用是200元/小时，划价到了150元/小时，一次性交一学期的还能有优惠。可是孩子学了一个多月了，一点没见效，成绩也上不去。孩子说了，说是一对一，但老师上来就给张卷子做，做张卷子一个小时没了，再讲讲卷子又一个小时没了。一听是这样辅导我急了，咱可是一小时150元啊，那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就想让孩子退学，辅导班不同意退款，说是已经便宜又优惠了。我还提出按小时计算，退给我没有上的课时费，辅导班老师说要加上前期的各项管理费用，也不知道有哪些费用，反正最后只给退了小部分，吃亏就吃亏吧，以后可不能再上当了。
中小学辅导市场如此，大学生考研辅导更是乱象丛生。记者走进本市卫津路上的一家全国连锁考研辅导报名处，看到不少家长咨询后，都被其考研比例大、老师会押题、准确率很高等说法动了心，拿出2400元报名，而算起来培训时间却仅有20天左右。一位陪孩子来报名的家长边掏钱边说：“我也知道交了2400元，考研还是没谱儿的事，有多少考上的，只有他们办班的自己知道。可孩子同学都报了，咱不报名，又怕亏了孩子。这不还搭着卖书呢，连票据都没有。”
投资巨大效果甚微
拔苗助长盲目跟风
记者随机采访了一些中小学生的家长，有7成多被访者的孩子都在上各种补习班、辅导班、才艺培训班等。其年培训投资约在1500至2500元左右，有的则高达四五千元，学习才艺的投资则更高。即便补习费用如此高昂，但为什么还有很多家长对此趋之若鹜？为什么孩子牺牲童真童趣被动上辅导课？辅导班对孩子的成长会起到哪些作用？记者分别走访了家长、孩子和部分已经离开课外辅导班的老师，将他们的观点归纳如下。
家长坚持送孩子上辅导班的理由主要有这样几条：
一是社会风气已经形成。就连学校老师都指明让孩子上课外辅导班去，甚至有的老师自家开辅导班。人家孩子都上辅导班了，你不去？学习落后了怎么办，考不上重点怎么办？只好随大流儿了。
二是花钱找人监管孩子。好多家长说，因为自己的孩子学习差，自制力又不强，家长想管管不了，又不能时刻盯着他，就让孩子上辅导班，占了时间又给他压力，就算花钱也行，反正锯动就掉末，总能有点效果吧。
三是升学压力大。分数是升学的硬件，眼睁着考不上好中学就考不上好大学，就业更难。目前，学校师资力量很不平衡，教师水平不一，而好的教师又是帮助学生提高成绩的重要一环。为了孩子今后的前程，很多家长认为必须从小上课外辅导“吃小灶”、“请名师授课”。
记者询问上课外辅导班的孩子是否“自愿”，得到的答案是他们大多“被动”。
一类是学习好的孩子。他们说：“爸妈说了是为我好，能超过别人，让上就上呗。至于辅导的效果不是我操心的。”
另外一类是学习差点儿的孩子。他们对于被动上课外辅导班很是反感。育红中学的一位学生对记者说：“根本不想上课外辅导班，我就是这个水平，上了也没啥作用，反而让我有了压力，好像欠着家长，学习上不去就抬不起头来。再说不能人人都上大学吧，那考大学还设置比例干啥呢？”
记者注意到，社会上的“娃娃辅导班”也十分火爆。如今更多的家长注重胎教、早教、幼教，恨不得孩子自小就“赢在起跑线上”。“这也是社会潮流嘛，不然，为什么有各种早教、幼教的培训辅导班呢？就连上幼儿园都让家长提前上亲子班。”“其实，这对家长是负担和压力，也剥夺了孩子的童真和玩的权利。可人家都这样，咱就不能落下。”一家幼儿园门前，家长们七嘴八舌地应和说，很是无奈。
日前，总部设在美国的全球儿童培养机构天才宝贝在国内的分公司请到麻省理
工中国总面试官蒋佩蓉女士，进行了一堂《下一代竞争力培养之道》的专题讲座。她对国内“孩子上幼儿园学小学知识，上小学学初中知识，上初中学高中知识，而进入大学后又不得不去培养本应在幼年时期养成的习惯”这种错位循环深表担忧。她说：“这种不顾孩子年龄，不顾孩子成长规律，拔苗助长的社会现象将让孩子为他的整个人生发展付出巨大代价。”她提醒家长：“牺牲孩子玩耍时间，多学一点东西，多高几分，这对孩子未来的成功，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办学主体鱼龙混杂
衔接空隙监管乏力
据才智教育集团天津分公司的韩老师介绍，目前天津有一对一培训机构3000多家。其性质主要分为三种：一是在教育部门登记注册的；二是在工商部门登记注册的，属于公司性质的；三是上市公司的。据不完全统计，截至目前，本市教育部门登记注册的民办教育机构900多家，人力资源劳动技能培训登记注册的有400多家，工商部门登记注册的经营性咨询公司有几百家，还有一定数量的无资质培训办学机构，他们并没有在教育部门登记注册，只是几个人凑起来办学，有利赚，无利散。
“民办教育市场总体是好的，适应了时代的需求和市场的发展。但同时也应看到，繁荣的背后不乏存在一些监管的多头、衔接的空白、秩序不规范和利益的暴利等现状，造成课外辅导市场鱼龙混杂。”市教委民办教育处靳莹处长说。记者先后采访市教委、工商、人力资源等有关部门时，相关人员都表示应该加强对课外辅导市场的整合与规范。
据市教委民办教育处负责人说：目前课外辅导市场上问题比较多，归纳起来主要有几点：
一是广告承诺和实际相差甚远。很多培训辅导机构都打着师资力量雄厚、一线教师授课等旗号招揽生源，但按照有关规定，在职授课教师不能兼任课外任何辅导班，所以那些一线在职资深教师授课的真实性就值得家长警惕了。
二是“签约保分”中高考，赚取高额费用。为了赢得家长的信任，有些培训机构还打出了“签约保分”的宣传，如保证孩子提高多少分，考上重点学校等。据业内反映，对于低分孩子，他们定的提高分数的空间不大，对于高分的孩子，他们则承诺保证达到理想学校的目的。但最后如学生成绩不理想，他们可以给出的推诿理由却很多。
三是无证办学，或钻政策空子。在课外辅导市场上，教育部门有着严格的要求与规定。比如在教育部门登记注册的要达到一定的门槛才行，其中包括师资、地点、资质风险保证金等相应的软硬件条件。但目前市场上一些钻空子的行为泛滥，没有资质的敢偷着办学，反正民不举官不究，一旦出现大问题马上消失。还有一些是钻政策的空子，比如咨询公司是不能办学的，但不少注册咨询公司者办的是辅导教育机构。这些人既钻了政策的空子，又利用了家长不懂不查不看的盲从心理。
四是高考、考研辅导市场宣传的资深名师随处可见，但真正出现的并不多，甚至根本没有。如点开全国连锁的大型培训机构网站上，随处都能看到一些“千余名资深名师”“百名专家”等招牌。这些培训机构都打着师资力量雄厚的招牌，他们的“师资”名头很大，甚至是国家重量级的，以至于“出题的”都搜罗而来。而实际上有些辅导班的任课教师以在校本科生和研究生为主。广告所说的名师确实有，但他们基本不上课，主要负责为新老师进行岗前培训等。
探索上述现象出现的原因，主要是在多部门审批、多部门监管中，衔接上出现了空隙。市教委民办教育处负责人靳莹介绍说：目前，民办教育市场沿用的仍然是2003年国家出台的《民办教育促进法》。其中明确规定了详细的办学内容，如培养目标、办学规模、办学层次、办学形式、办学条件、内部管理体制、经费筹措与管理使用等。从近年来的情况看，由于不同部门政策的不协调性等因素，使得民办教育市场出现一些不好抓、管不了、罚无用的问题。而多头管理、多头监管、多重标准，又导致市场监管弱化。比如，教育部门接到举报后，检查被举报的办学机构，但对方拿出了工商部门批文，教育部门想查查不了，想管管不住。按要求，登记注册经营性的咨询公司是不能办学的，但很多咨询公司故意混淆了咨询与办学的概念，而家长们又不很清楚，上当受骗后起了纠纷只能举报。如有一家教育培训机构经市民举报后，市教育部门马上现场调查。又因其是属工商部门审批的，只能转给有关部门处理。但这家培训机构得到的处理仅仅是罚款250元，其后便又开张了。
市场亟须加强治理力度
学生应理性选择辅导班
对于目前课外辅导市场上出现的一些乱象问题，教育部门表示，这一市场亟待规范，首要的是强化审批、监管和执法单位的有力合作，决不能只为一方利益而放松对这块市场的监管力度，把各部门的职责真正落到实处。天津市教委出台了2012年47号文件《关于规范我市民办教育培训机构的通知》，已经就进一步规范我市民办教育办学秩序，促进民办教育健康发展做出明确要求。从审批程序、规范培训机构的行为、规范招生秩序等方面做了严格规定。如在加强监管方面，确定年检的重点核查内容，并向社会公布所有民办学校的年检结果，告知全社会。
对于消费市场方面，才智教育集团天津分公司的韩老师提醒家长说：家长们要提高识别和防范“黑培训班”的能力。一要看清楚培训机构的资质。辨认培训机构的办班或办学资质，合作办学的，要看清主办方资质，以及有关部门颁发的办学许可证。如查看该机构的《营业执照》和《非学历教育资格证》，通过登记编号可以网上查证真假，不要盲目听信宣传，对教学场地、师资力量等情况一定要先期亲自查看了解。二要看清楚协议。对协议上的各项条款进行分析，明确培训机构的各种承诺和退费机制。培训合同应详细注明培训内容、收费标准、课程设置等内容。三要索取收费票据。家长在报名缴费后，一定要向培训机构索要相关票据，如前期发布的宣传单、缴纳学费的发票等应妥善保管。一旦发生纠纷，这些将成为维权所需要的凭据。消费者的合法权益受到侵害后，要勇于维权，及时向有关行政管理部门申诉或向各级消费者委员会投诉。特别值得关注的是，有些辅导培训机构会以先试听再交费的方式来吸引家长，可家长一旦交了全费，再对教学质量不满意或孩子因故不能继续参加学习要求退费时，办学方则往往以已经试听为由拒绝退费。
总之，在课外辅导市场中，家长要对自己的孩子进行全面了解，个性化分析，理性化选择。本市百贝培训学校的张老师认为，学生上课外辅导的缘由主要有以下几种：父母期望值过高，本来学习不错还要加负重；确实跟不上课堂的学习进程，难以独立解决学习问题；对学习有抵触家长强迫加以课外辅导。对于第一种学生，家长一定不能要求无限，这会使孩子产生课堂学不好，可以上辅导补习。这是一种误区，课堂学习最重要，课外辅导只是补充。对学习比较好的学生要因人而异，不应一味地随大流儿让孩子把时间消耗在各类辅导班上。对于学习有困难的学生，可以有针对性地、时段性地选择对口课外辅导，并随时了解学生的接受、提高及进展情况，主要还是帮助孩子掌握学习技巧和能力。而对学习有抵触心理的学生，家长则不能花钱买心安，认为我花了钱，你还上不去就是你的责任了，无形中更增加了孩子的抵触情绪，对学习更不利。应该通过多沟通和交流，真正了解孩子不愿学习的心结是什么，再采取适当的方式方法启发孩子的学习信心，选择一些有同学、有同伴的课外辅导机构，让孩子自然地融入其中。无论如何，家长在课外辅导方面都应该尊重和参考孩子的意见，尊重孩子对知识学习的需求和节奏特点，毕竟学习的是孩子，强加给他们的效果不会好，要给孩子一个属于自己的成长空间。
作者：胡春萌 李意 漫画 孟宪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