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年前，“四环游戏小组”出现在积水潭附近的四环菜市场里。这是一所为市场商贩的孩子提供学前教育的公益组织，被人们称作“菜娃幼儿园”。由大学生志愿者负责教学，家长们轮流当保安。它的出现为市场商贩解决了子女公立园进不去，私立园上不起的困境。
“四环游戏小组”是北师大学前教育专家与大学生们针对市场流动儿童而开展的一项探索。6年来，其发展历尽艰难。无固定活动场地、无法注册成为社团、无法申请公益基金。近日，在爱心人士帮助下，志愿者们租下一处小院。9日，在孩子们的欢笑声中，“四环游戏小组”重新开学。
四间平房，一小块空地，一排小马扎。这是“菜娃”们的新家。西城大半截胡同甲15号院距离四环菜市场7分钟路程，9日，这里成为“四环游戏小组”（以下简称“小组”）的新址。上午9时，20多个孩子赶来，参加“开园典礼”。
“小组”停办三个月后搬进新家
在小院里，有阅览室、游戏室，孩子们可以在此看书，玩积木，画画。不少玩具是家长自制的。其中，“小高跷”是在两个易拉罐上拴两根绳，孩子能踩在上面，拽着绳子走；“大积木”则是把易拉罐捆一块，孩子用它搭摩天大楼和小桥。
今年5月初，因外地频发校园恶性事件，“小组”被市场管理方通知关闭，志愿者和孩子们开始“打游击”。不少孩子回到父母的菜摊玩耍。
上周六，一位家长发现大半截胡同这处160多平方米的小院出租。经过考察，家长和志愿者认为这里可以作为孩子们的小天地，于是决定租下这个院子。
小院每个月租金6800元，房主要求先付半年房租。近5万元房租令家长们难以承受。北京春光语言培训学校得知孩子们的困境后，捐助了半年房租。
托费从每月20元涨到170元
为了让孩子回到“小组”，不少家长帮忙刷墙、打扫、布置。家长们说，孩子能学到知识，大人也能放心赚钱了。在四环菜市场卖毛线的魏小勇说，“四环游戏小组”关张后，他曾给孩子找过幼儿园，但每月托费上千，已超过全家收入的60%，他家根本承受不起。
志愿者大禹说，新“家”虽然简陋，却是大家一同努力寻找到的。除去每个孩子每月20元托费，每个孩子的家庭还需要出150元/月，这些钱都放在房屋资助基金中，这些资金将用于日后的房租和房屋维护等。
孩子玩耍扰四邻成志愿者新烦恼
9日是开学第一天，孩子们又聚到一起。大家一起做十二生肖操，一起唱歌，整齐的童音在小院回响。
然而，孩子们叽叽喳喳又唱又跳，令紧挨小院的邻居找上门。“声音太大，影响老太太休息，老人病着呢。”一位居民指着小院墙上的一个小窗户说，那是他家窗户，孩子们的声音传到他家，吵到生病的老人。随后，民警闻讯赶来，令志愿者们十分担忧。
“今天刚开学第一天，不会有事的，大家好好商量。”家长们希望能和附近居民和平协商。
大禹说，孩子们太久没在一起玩，太兴奋了，平时不会这么吵。她表示已与邻居沟通，打算增加双层玻璃，并调整孩子们的游戏时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难题
无合法身份多次被停办
“四环游戏小组”成立6年，先后有400多名流动儿童从这里“毕业”。但它一直处于“无资质、非正规”的尴尬境地。
2008年、2009年，因甲流、手足口病流行，“四环游戏小组”两次关闭，去年10月恢复。今年5月，各地频发校园恶性事件，“四环游戏小组”再次关闭。四环市场管理处负责人说，菜市场是经营场所，无法达到办幼儿园标准，只能关闭。
为了让“四环游戏小组”有合法身份，志愿者曾向民政部申请“民办非企业”资格。志愿者大禹表示，有了正式身份，就不会动不动被关。
“业务主管部门难找。”大禹说，尽管6年来没发生过安全事故，但要让相关机构做“小组”的主管单位，对方还是有很多顾虑。这一点成为其申请正式身份的主要难题。因为没有合法身份，不能获得独立账户，因此无法申请NGO组织资助。
此前，大禹多次找西城区民政局，被告知因无固定教学场所，不能注册民间社团或非营利组织。有人建议找市民政局看能否注册为培训机构或找街道办，先行备案。“先搞定场所再说，一步一步来吧”，大禹说。
■ 对话
“志愿者好心人没放弃”
9日，记者对话“四环游戏小组”创始人，北师大学前教育专家张燕。
记者：在寻找新园址的过程中，有什么困难？
张燕：我们是公益性机构，除了收每个家长每月20元托费，没有任何费用。四环菜市场的家长不希望选址太远，附近又没有合适的地方，幸好大学生志愿者和爱心人士一直没有放弃。
记者：除了场地，还有什么障碍？
张燕：一直没法注册为正规幼儿园，现又要担心扰民，因为附近有位刚出院的老奶奶，还有上夜班的护士。
记者：目前身份尴尬，如何改变这一处境？
张燕：应该为它正名，因为以往就是不黑不白地存在，正名后能得到政府支持，社会各界捐助。
记者：“小组”今后的发展如何？
张燕：“小组”已经在教学、组织等方面形成一套模式，可以在其他市场、城乡接合部复制。对于那些“黑幼儿园”，“小组”可以帮助他们培训教师。同时，社会各界应更多地关注幼儿教育，改善打工子弟幼儿园的办学条件。
■ 专家观点
政策应助“山寨园”正名
北京师范大学学前教育专家张燕教授说，调查显示，目前北京的幼儿园中，只有10%是公立园，正规注册量从1996年的3056所下降到2009年的1266所。与急剧下降的幼儿园数量相比，北京近3年出生的户籍和非户籍人口达40万。
中国学前教育研究会秘书长王化敏说，“一增一减”催生了“四环游戏小组”这样的“山寨幼儿园”，从教育方面看，“四环游戏小组”的成立令低收入流动人员受益，从安全角度，有关部门加强监管也无可厚非，但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有靠政策，“政府资金注入，帮助山寨幼儿园改善，再经过办学资质审核，成为正式的有办学资质的幼儿园。”
王化敏说：“四环游戏小组”的模式曾被复制。2007年，张燕教授在石景山刘娘府办起了儿童中心，此后又协助在海淀区肖家河办了类似的儿童中心。然而，相关部门一直未出台针对“山寨幼儿园”的规范和引导，而是多以取缔代之。
张燕教授认为，“山寨幼儿园”有其特定的市场，它事实上已成为幼教事业整体发展格局中的重要组成部分，相关部门应该为“山寨园”正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