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前教育专家刘焱谈我国学前教育发展现状
主持人：各位网友大家好，欢迎来到腾讯直播间，两会期间，义务教育的年限问题成了各方关注的一个焦点，有的代表认为，应该把高中三年纳入到义务教育的范围，也有代表认为，应该把学前教育纳入到义务教育的范围。今天，我们非常荣幸地请来了在学前教育方面的一位专家——刘焱老师，刘焱老师是北师大学前教育方面的教授、专家。今天我们请她跟我们一起谈一谈把学前教育纳入义务教育的可能性。在两会上提出这份提案的也是刘焱老师。刘焱老师您好。
刘焱：你好。大家好，很高兴今天有机会来到腾讯网和大家交流一下学前教育方面的问题。
主持人：首先请您给大家介绍一下目前学前教育在我国的发展状况。
刘焱：新中国成立以来，我们国家学前教育的事业发展应当说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这样一个成就。应该说，还是发展的很快。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存在着一些问题。这些问题，我自己把它归纳一下的话，我觉得主要是这样的四个方面。第一，学前教育普及率还是相当低的。长期以来，公共财政对学前教育的支持力度比较低，所以我们国家目前的学前教育普及率，可能远远比不上发达国家，一些发展中国家，像巴西、埃及、秘鲁、泰国，也达不到这些国家的普及率。有一个数据，06年的时候，全国三到六岁的儿童，大概是六千万，这是教育部规定的一个数字，只有两千多万孩子进了幼儿园或者学前班就读。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呢？也就是说，将近60%的孩子是没有机会进入到幼儿园和学前班学习、受教育的。通过这个数字，我们确实可以看出这样一个发展情况。这是第一个问题，也就是学前教育普及率很低。
第二，城乡发展差距很大。我们国内，城市里普及三到六岁儿童的幼儿园教育，在很多大中城市来说应该不成问题。北京 市的一个数据是，房山区，就是北京的远郊县，学前教育都已经超过了90%，但农村是很差的。而且大中城市的幼儿园，各方面的条件，尤其是硬件设备，比如说房屋，如果对比国外的学前教育的发展，有些甚至一点都不比国外好的幼儿园差。但是在农村，长期以来农村的幼儿教育发展一直是很差的，长期以来我们国家整个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城乡二元结构，所以大部分投入和发展重点都是在城市，学前教育的发展也是先城市后农村，长期以来国家公共财政几乎对农村没有任何投入。也就是说，在农村基本上是靠农民自己在办学前教育，比如说村子办一个学前班，农民要自己掏钱雇一个老师来办这个学前班。农村的学前教育，基本上是一个空白。05年教育部有一个报告指出，大概在农村有19%的学前儿童没有机会接受学前教育。长期以来的城乡发展二元结构，就使得我们农村的学前教育发展，应当说非常落后，形成了巨大的城乡差距，这是第二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在城市，幼儿园和幼儿园之间差距很大。我刚才说，国家的公共财政投入主要是投向城市，但在城市，又主要是投向少数的公办幼儿园，所谓公办幼儿园的概念是什么呢？就是我们讲的教育行政部门办的幼儿园，还有政府机关办的幼儿园，这些都是用预算内的财政经费来办的。所以，这部分幼儿园应当说，它的办园质量都很好，因为长期以来，有相当大的政府投入，教师待遇也比较好，教师的进修专业化发展机会比较多，教师队伍稳定；因为办学质量高，社会的美誉度比较高，所以这部分幼儿园还是相当不错的。但是除了这些幼儿园以外，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其他一些幼儿园的质量就参差不齐了。前些天，北京青年报报道，南京 市西夏区的家长，为了让孩子进公办幼儿园，提前三天就去排队，不肯去上周围差不多的民办幼儿园。因为公办幼儿园美誉度高，教师稳定，这些都是影响幼儿园质量中一些非常重要的因素，所以家长这样做也情有可原，为什么公办幼儿园受到欢迎，大家为什么把孩子送到这样的幼儿园去，也是有原因的。这样的幼儿园一般能够很好地参与市场竞争，受到家长的欢迎。
第四个问题，现在需要值得关注的是，大量的城市里的流动儿童和农村的留守儿童受学前教育的这样一个问题，应该说还没有进入到我们社会的关注视野当中去。城市留守儿童和流动儿童的问题，这些年已经受到了社会很多方面的关注。但是关注点主要是放在学龄儿童身上，应该说党和政府为了解决农村的留守儿童和城市里流动儿童的就学问题、入学问题，包括他的监管问题，应该说是做了大量的工作，也投入了很多教育经费。在政府工作报告里面讲到，过去五年，建了七千多所学校，解决学龄儿童的入学和监管问题。城市里的中小学校向流动儿童打开大门，这些举措都是很好的。但是入小学以前这部分孩子的受教育问题没有受到关注，最近全国妇联有一个关于农村留守儿童问题的调查报告，显示在农村的留守儿童当中，学前儿童占了相当大的比重，他们说是零到五岁，零到五岁占了这个年龄的30%，是相当大的比例。而且相当多的孩子，他们还不满一岁妈妈就离开了，出去打工，孩子自己在家里，这样对孩子来说是很不利的。除了这个留守儿童以外，还有就是随父母进到城市里面来的流动儿童，这些小孩虽然进了城，但是进不了城市幼儿园的大门，因为这种幼儿园的收费是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负担的。所以，你到很多批发市场里面去看，很多孩子在那里跑来跑去，这些孩子是跟着父母进来的。应该说，这些孩子基本上处在一个“放养”的状态当中，在他们入小学以前受不到任何教育。这些孩子接受学前教育的问题还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所以这都是需要我们去关注的这样一些问题。
我觉得这四个方面的问题，是我们目前学前教育发展到现在，需要去解决和关注的问题。
主持人：听您这样一说，觉得我们国家学前教育的发展状况真的不是很乐观，特别是很多人还不是很了解学前教育。这里就有一个概念需要认识一下，学前教育包含多大的年龄范围呢？
刘焱：学前教育的年龄范围，每个国家是不一样的，儿童早期阶段在各个国家不一样，在美国是零到八岁，就是把小学三年级以前都包含进来了，解决一个衔接问题。大部分国家是以入学作为一个分界点，什么时候孩子上学了，那个时候作为一个分界点。在我们国家就是以入小学，我们一般讲学前教育，是指零到六岁的儿童教育。
主持人：我们这几年来，不管是找幼儿园，还是找学前班，这方面的花费都非常的不菲，这些年费用猛增的原因是什么呢？
刘焱：这些年，大家都感觉幼儿园收费很高，我觉得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幼儿园的改革。过去计划经济体制下来，幼儿园提供的托幼服务和学前教育，是属于单位福利的性质。过去企事业单位，厂矿机关，都自己办幼儿园，解决孩子入托、入园的问题；在在计划经济体制下面，入托费用都非常低廉，可以说是象征性的，甚至是免费的。和我们的住房和福利是一样的，这是和当时的低工资水平相适应。幼儿园免费午餐什么时候开始结束呢？就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一些企事业单位转制，为了更好地减少成本，企事业不再去办社会，而是把原来后勤服务这部分剥离出去，让它社会化。所以在这个过程中，很多企业就把它原来辐射的托儿所、幼儿园推向社会，关停并转。推向社会就有一个问题，必须要收费，这和原来的母体没有任何经济上的依附关系，不收费就没有办法生存，所以收费就是一个必然要面对的问题。那个阶段，首先是私立幼儿园开始放开价格。然后是有一部分公办幼儿园的学杂费标准也开始适度放开，而且允许一些企事业单位自己办的托儿所、幼儿园收取一定的赞助费。比如在北京，比较著名的幼儿园，大概有这样三类幼儿园。第一类是公办幼儿园，北京北海 幼儿园、六一幼儿园，这些幼儿园都是用预算内的财政经费办的，像六一幼儿园是按成本收费，我觉得这是不计入房租的，物价局核定它的收费，大概是一千多块钱。
主持人：一年？
刘焱：一个月一千多块。第二类就是企事业单位自己办的幼儿园，比如说我们北师大幼儿园、空军的蓝天幼儿园，仍然还是企事业单位自己办幼儿园，这个钱不是来自于公共财政预算内拨款，是从你本单位，比如职工的福利经费、工会等费用当中提留出来办的。主要目的是解决自己职工子女的入托问题。在收费上面通常实行双轨制，像我们北师大幼儿园，职工自己的二代，就是自己的孩子第二代，第二代子女要入幼儿园的话，收费标准是很低廉的。如果是外面来的，你不在北师大工作，也想把孩子放进来的话，那么就要收取一定的赞助费。像北师大幼儿园里面，它的职工少部分是属于北师大自己正式的员工编制，大部分都是合同制的教师。也就是说，北师大很多费用是需要自筹资金的，所以要收取一定的赞助费。包括空军的蓝天幼儿园。这是第二类幼儿园。
第三类就是民办幼儿园。收费便宜的可能两百，高的话就是几千块钱一个月。这个办园成本一大部分是房租，跟公办幼儿园比起来，一大块费用就是房租。同时还要付给当地教委，所谓国有资产占有费，这个从五十万到一百万不等。加上前期的注册费用，还有物业、水电等费用，以及很多的营业费用等等，加上去的话成本很大。这些费用成本高了以后，最后都会放到家长身上，因为没有别的地方去，也没有政府拨款。所以大家为什么会觉得幼儿园收费很高。我自己认为，幼儿园收费问题，主要原因还不是幼儿园本身，收费高的确实需要加强监管，可能有些幼儿园收费不是很尽合理，目前还是没有很好地建立起来一个政府、社会和家庭，三方共同负担托幼服务和成本教育的机制，完全靠家长去负担，当然这个费用就很高了。实际上，我们知道托儿所、幼儿园的作用，它的功能是非常具有社会公益性的，因为它提供的托幼服务，可以给家长去参加工作提供一个便利条件，这些家长参加工作，这就是劳动力市场当中，这是很重要的劳动力。不光是让家长和幼儿受益，实际上是整个社会受益。我自己认为，应当是属于一种准公共产品，不应该完全由家庭承担，政府和社会都应该有所投入，大家共同承担这样一部分费用。不应该逐年再去增高，所以根本问题不是在幼儿园这里。
为什么要把学前一年纳入义务教育
主持人：刚才听您讲了这些，也确实意识到，我国学前教育这方面存在这么多问题，各地发展也不平衡，国家投入也不充足，老百姓手里也没有那么多的钱。今年您在两会上提出，要把学前教育纳入到义务教育的范围，您认为如果纳入到义务教育，是不是就能解决这些问题，您为什么要提出这样一个议案？
刘焱：我需要纠正一点，我提的议案是把学前一年，不是学前三年。学前一年的概念是，五到六岁的儿童教育，是学前班教育。学前教育是六年的教育，全部让政府包办是不可能的，三年也不可能。我刚才讲，是准公共产品，还不是完全的公共产品，所以应该建立一个三方共同，就是政府、社会、家庭三方共同承担的机制。从我们国家目前的社会发展情况来看，我们国家虽然这几年，改革开放以来在经济建设上取得很大的成就，但人口多，底子薄，一下子让国家解决三年不可能的，在很多发达国家都没有做到，更何况我们这样一个发展中国家。但很多国家，早在普及初等教育的时候，实际上就应该把学前一年教育，就是五到六岁，学班级教育纳入到了义务教育系统，我觉得还是有它一定的可行性。现在普九任务基本完成，剩下的是巩固和提高。把学前一年教育纳入到义务教育系统，我觉得它是有很多的重要意义，而且也对普九的质量和效益的巩固、提高也都是有帮助的。
具体来说，我为什么要提出这个问题，要把学前一年教育纳入到义务教育当中，我是从这样几个方面来认识这个问题的意义。
第一，学前教育虽然在制度上是被纳入了我们国家的学校教育系统的，这是明明白白规定的，它是我们国家学校，就是三到六岁的幼儿园是我们学校教育制度的一个起点，一个组成部分。但是因为长期以来，一直没有被纳入到义务教育当中去，所以应当说没有受到足够的充分的重视和认识。比如说教育部曾经在“九五”提学前教育发展目标的时候，当时提的是45%，就是三到六岁幼儿的毛入园率，包括入学前班的这样一个比例是45%。前面我讲到，06年我们还不到40%。所以“九五”的目标到现在还没有实现。“十五”和“十一五”提的都是55%，从06年的这个数据来看，还有相当大的差距。如果要实现政府提出的这样一个目标，我觉得如果政府不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这是很难实现的。现在从整个薛乾教育发展来看，实际上已经成为我们国家整个教育系统当中最薄弱的环节。比如我刚才说的学前教育普及很低的问题，总理政府工作报告当中也提到要优化教育结构，我觉得也应该考虑到学前教育这一块。如果把学前一年纳入到义务教育当中，对政府筹划教育发展，优化教育是有利的。这是第一个方面的考虑。
第二，我们国家学前教育发展的重点和难点，也就是最困难的，其实是在农村。如果把学前一年的教育纳入到义务教育，是有助于加快农村教育的发展。应该说，这对于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对于城镇化的发展，都是有利的。
第三，把学前一年教育纳入到义务教育系统，可以解决农民工子女，尤其是流动到城里来的这部分流动儿童接受学前教育的困难问题。目前，北京市小学都要求小孩子进入小学以前有过一年的学前班教育。这些孩子到了城里来，他们上不起幼儿园，很多家长在孩子满了五岁以后，把他们送回老家，在家里受了一年教育以后，再回到城里。但农村的学前班教育质量很差，是不能够为这些孩子入城市里的小学做好准备，很多小孩子甚至连普通话都不会说，更不要说其他的东西了。即便城市小学为大家打开大门，他们也没有办法进入小学，很好地适应小学的学习要求。如果能够把学前一年纳入到义务教育系统，既可以减少留守儿童的数量也可以解决城市里流动幼儿接受一年学前教育的困难，为他们做好入学准备。
第四，把学前一年教育纳入到义务教育系统，可以提高普九的质量，为孩子做好这样一个入学准备。应该说入学准备的问题，已经成为当前国际上大家普遍关注的一个问题。因为大量研究证明，一个人在学校教育过程当中，他所取得的教育成就，是跟他入学前受到的学前教育的质量有关系。很多研究证明，教育成就方面，他的阶层差距、贫富差距，在国外还有种族差距，都是和他在入学前有没有做好准备有关系，这样一个差距，实际上在小孩进入小学之前就有这个阶段，而且维持在他的整个过程当中。国外这些年来，做了大量的这方面的研究。有这样一个结论，我想应当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家庭的社会经济背景和儿童在入学准备上的成就，它的差距是非常密切的。家庭的社会经济状况越好，儿童越有可能为入学做好准备，一个儿童在十岁的时候，他的认知能力和两岁时候的认知能力，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和什么有关系呢？是和他的社会经济状况关系更加密切。低收入家庭，属于社会经济处境不利，对于这样的孩子来说，研究证明，他们的智力发展、认知能力的发展，可能跟他的遗传素质没有太大的关系，用遗传素质预测他将来的发展成就是很难的，但是对于中产阶级，就是高收入家庭来说，恰恰这个遗传素质可能还能预测，也就是说影响低收入家庭孩子的认知能力发展的更主要的是社会经济环境，这是大量追踪研究得出来的。所以一个小孩子，如果在他入小学的时候，没有在身体、认知社会性和情感以及一般的知识技能上做好准备的话，应当说这会影响他今后的学业成就。而且研究也证明，入学准备的时候，如果我们给小孩子的准备情况做一个测查，他的成绩，可以预测他上小学三年级时候学业成就的60%。这是为什么说入学准备这么重要。
国外做了大量长期的追踪研究，发现进过公立小学学前班学习的小孩子，能够更好地为入学做好准备，越是低收入家庭，儿童受益就越大。大家已经认识到入学准备这个问题非常重要，而且为孩子做好入学准备的费用，应当是比辍学率，辍学率等于你这一段就白花了，还有复读率，也就是留级，不得不重去接受教育，要比这个费用低的多。所以大家都把入学准备问题都当成国家战略，为孩子做好入学准备。曾经在89年的时候，布什总统和他当时的美国政府就提出，美国教育的千年教育目标，其中第一条是，到2000年的时候，要使所有的美国儿童在进入小学的时候做好准备。而且也认识到，这个入学准备不仅仅是家庭的问题，更主要的是社会和政府的责任。在我们国家，我刚才讲到，尤其流动儿童的入学准备问题更需要受到关注。否则的话，即使城市小学给他们打开大门，他们和城市的孩子根本不是站在一条起跑线上。如果他们没有做好入学准备，将来也会影响到基础教育，就是中小学教育普九的质量和效益。这是第四个方面的考虑。
第五方面，我认为把学前教育纳入到义务教育系统，应当说是一项受益面非常广大的惠民工程。现在学前教育的费用已经成为年轻父母的一项非常重要的家庭开支，甚至会觉得送孩子上幼儿园，比上大学还贵。如果我们政府目前能够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尽早地把学前一年教育纳入到义务教育当中，等于减轻了这么多家庭，应该说是很多家庭一年的学前教育费用，应当说受惠面是很大的，我觉得这是一项意义非常深远的民生工程。为什么这次提出这个议案，是因为国内外很多大量研究都证明，高质量的学前教育可以消除贫困，减轻贫困在代际之间的遗传，可以提高义务教育、基础教育的质量。同时对于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等等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因为它是一个奠基性的教育。对人的后学习能力和终身发展的能力，具有奠基性的作用。应该说这个问题，其实在我们学前教育界定不是一个新的观念，是很多年来，大家都在呼吁这个问题。我这次能够到全国政协来，把大家的声音带到两会上，让学前教育以外的人听到了这个声音，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比如说我的一个同事，是湖南师范大学的教授，他叫曹宗萍，他是湖南省的政协委员，看到报纸上的报道以后，就给我发了邮件。说他在湖南省政协上也提出了相同的议案。我们很多学者都提出了这样的观点。所以不是代表我一个人的观点。
学前教育纳入业务教育的难点在农村
主持人：刚才听您讲了这么多，觉得学前教育非常重要，也非常值得引起我们大家的重视。我感觉，最大的一个问题还是在于农村。义务教育不单单是付他们学费的问题，比如像广大的农村，根本就没有“幼儿园”，学前儿童应该到哪里接受这个教育呢？
刘焱：过去我们国家学前教育的发展方针，就是它的基本思路，“先城市，后农村”。城市，主要是普及学前三年，就是三到六岁的幼儿园教育。在农村主要是普及学前一年，基本上就是学前班的这样一个教育。当然这也在逐渐发展，农村儿童入学前班、受教育，这个比例还是在逐年提高。但这几年确实是有滑坡的情况。如果把学前一年的教育纳入到义务教育系统，我的看法，应该是在小学里办学前班，就是小幼合办，增加学前班这一块。很多农村也是这么做的，只是说这几年有一点滑坡。关键问题是有经费投入，有经费保障这个问题就不难解决。而且小幼合办还有一个好处，受过幼儿园教育的专业老师，在音美技能方面比较好，农村可能基本可以解决语文、数学方面，而音美体方面比较缺，如果小幼合办的话，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过去我们还有农村的民办教师，农村的学前班老师的收入主要是参照民办教师的身份来做的，后来我们改了以后，农村就没有民办教师了，所以农村学前班的老师连基本参照都没有，他们本身待遇又很低，更不要说其他保险，养老保险都没有，他们的师资率很高。如果纳入到义务教育当中去，就能够保留住这些人，能够提高农村教师的素质问题。一个是普及问题，另外一方面是提高质量问题。
主持人：城市里面的幼儿园，您刚才也讲了，分为这三种，对于公办幼儿园和民办幼儿园、学前班，他们都应该怎样纳入一个义务教育范围呢？
刘焱：我提出这个问题，主要是考虑农村的儿童，包括留守儿童和流动儿童问题。我觉得在大部分城市，三到六岁的学前三年教育的普及问题不是问题，最大的一块就是流动儿童。流动幼儿要解决这个问题，要让他们做三年的幼儿园教育，我觉得家庭也负担不起，政府也负担不起。所以只能够一步一步地解决什么呢？就是在城市的小学里，鼓励城市的小学设立学前班，把这样孩子招进去，在他们入小学以前，受到起码一年稍微正规一点的学前教育，这样为他们的入学做好一个准备，这个我觉得有一定的可行性。
网友：国家一直在提倡减负，现在提倡把学前教育纳入到义务教育范畴，是不是说我们的入学年龄就前置，有没有揠苗助长？
刘焱：并不是意味着让他们提前上学，上小学一二年级的课本，主要是解决经费保障的问题。在国际上来说，把学前一年教育纳入到义务教育，已经是很多国家常见的做法，这已经有很成熟的经验可以借鉴。还有一个问题，长期以来其实我们的小幼衔接问题解决的很不好。所以幼儿园和小学之间的过渡太大，幼儿园以游戏为基本活动，基本上孩子都是在游戏和日常生活当中学习，没有统一课本，没有考试升留级制度。小孩子一进入到小学，马上就是上课，很多小孩进入小学以后就很不适应，小学和幼儿园之间过渡太大。从小学一二年级的小孩来讲，他们很多身心发展的特点还带着幼儿的特点，实际上一二年级的孩子应该是一个过渡阶段。如果能够把这个学前一年纳入到义务教育系统，我们就可以把学前班和一二年级看作一个相对独立的，做一个适合他们发展身心发展的课程，来很好地解决小幼衔接的问题。并不是说效果加大负担，恰恰是减负担。现在我发现很多一二年级也不适应，这次我在政协会议的时候，教育界里面，来自上海 华东师范大学的党委书记跟我讲到，他说他的小孙女从幼儿园到小学就遇到了这样的困难，从教育部来说不倡导硬性地说师资量应该怎么样，但是她上学以后，小学说要认五百个基本字，而且还有应用题，这对于刚刚进入小学的孩子难度大了一点。也可以看出来，小幼衔接我们长期以来解决的不好。怎么使幼儿园和小学更好地衔接，目前幼儿园不再义务教育里，和小学是专门的两个系统，在没有交叉的情况下面，这是很难解决的。如果我们能够把学前班纳入到义务教育系统当中，而且能够把这个作为学段，师资培训又有同样的标准，我觉得是比较好的能够解决小幼衔接的问题。这个在国外也都是有很多成功的经验。国外的这一段，就是学前班，包括幼儿园这一段，老师基本上是有学前专业培训的。因为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需要的是游戏化的教学，而不是成人化的教学方式。因为小学一二年级的老师没有受到这种低幼儿童应该怎么去教的训练，应该说在小幼衔接问题上还存在相当大的问题。
主持人：整个社会对学前教育的理解都不是非常深刻，可能还存在很多观念上的偏差，很多人可能认为学前教育就是家庭教育。我知道您在学前教育这个领域，一直在投入着您的精力去研究它。希望您能对所有网友，谈谈您对学前教育未来发展的认识。
刘焱：我通过这次也才认识到，其实社会上对我们学前教育的认识不是很充分，了解也不够多。这可能也是我们长期以来不大注重面向社会去宣传，这可能是我们的责任。其实学前教育发展到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家庭教育问题，早就超出了家庭的范围。现在的学前教育当中，托儿所、幼儿园的教育是现在学前教育的主体。学前教育早就成为一种社会公益事业，是一个准公共产品。能够享受、接受学前教育，就是说家庭以外的学前教育，这已经成为现在社会学前儿童应该享有的权利。很多国家进行考量的话，入幼儿园的指标是很重要的指标。应该说政府、社会和家庭都有责任来保障学前儿童接受学前教育的这样一个权利。所以不仅仅是家庭教育的问题，应当说是家庭和幼儿园共同合作，配合对孩子进行教育，让他们更好地，更健康地成长和发展。
主持人：可能之前我们对学前教育不是很了解，我想通过您这次来我们这儿做访谈，我们对学前教育重要性的认识也会更加深一步，非常感谢您今天能够光临我们的直播间，也希望您的提议早一天能够变成现实。
刘焱：谢谢，我也谢谢大家，确实这个问题还是很重要的，也很感谢腾讯网给了我们这样一个机会，我们也希望今后有更多的机会跟大家交流学前教育方面的问题。
主持人：广大网友如果对我们学前教育很感兴趣，或者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登录到我们网站上，欢迎您提出问题。今天的访谈到此结束，谢谢各位，再见。
刘焱：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