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后学校重建：新奥尔良的经验

　　新奥尔良，美国仅次于纽约的第二大港城，2005年的卡特里娜飓风几乎将其教育系统全部摧毁。不到3年时间，新奥尔良却成为美国最重要的教育试验场之一，教学质量超过了灾前。汶川大地震过后，学校重建成为当前最急迫的任务之一，不知新奥尔良的经验能否为我们带来一些启发？

　　2005年8月29日，卡特里娜飓风袭击美国。这场位列美国十大自然灾难的飓风，摧毁了路易斯安那州新奥尔市大量的房屋和设施，众多学校面目全非。但没人会料到，飓风带来了灾难，也为这座城市的教育改革点燃了希望之火。

　　长期以来，新奥尔良的中小学被视为全美国最糟糕的学校系统之一。飓风过后，来自全国各地的一批批年轻人——大多数是白人——替换了原有师资。但更重要的是，该市已成为美国最重要的特许学校实验场，办学质量显著提高，重获生机的中小学正在吸引那些曾经逃离这座城市的人们重返家园。

　　六成学生就读特许学校

　　所谓特许学校，即由政府出资，由其他具有相关资质的机构独立经营的公立学校。特许学校的经营者跟政府签有协议，在学校管理的方方面面享有很大的自主权，与传统公立学校比起来，避免了很多烦琐的管制，因而可以轻装上阵，实施大刀阔斧的改革。根据协议，如果特许学校没有达到事先设定的目标，那么就会被关门。

　　灾难过后仅仅两年，新奥尔良市就成为全美国入读特许学校学生比例最高的城市。按照重建计划，灾后那些被认定为“危校”的学校被路易斯安那州成立的“重建学校学区”接管，并被改制成特许学校。2007年秋季，新奥尔良共有38所特许学校。截至2007-08学年末，全市33000名公立学校学生，有60%就读于40所特许学校，这个比例在全美国所有学区中是最高的。今年秋天，随着更多特许学校的创办，这个比例还会上升。

　　这样的结果，一方面是由于形势所迫，急需在废墟中重建学校，另一方面，这也是为提高当地学校低得可怜的教育质量，减少辍学率和开除率而厉行改革的结果。

　　值得一提的是，特许学校是布什政府倡导的自由市场策略的一部分。此前，联邦政府已在路易斯安那州为之投入了2400万美元。

　　特许学校成绩显著

　　2007年7月20日，在卡特里娜飓风袭击新奥尔良2年之后，路易斯安那州教育评估项目（LEAP）公布了灾后第一份可供比较的学校成绩单。数据显示，新奥尔良特许学校取得的考试成绩，普遍优于传统的公立学校。

　　从全州范围来看，特许学校八年级学生的英语、数学达标率分别为74%和76%，均高于全州的平均达标率69%和64%。新奥尔良的特许学校表现尤其突出，每个年级的学生成绩都优于传统公立校。全市排名前20所学校，特许学校占了17所。

　　来自华盛顿的教育改革中心的主席珍妮·艾伦说：“当你把两大力量——自由和责任——结合在一起时，取得成绩是在意料之中的。”

　　艾伦将新奥尔良的特许学校称为卡特里娜带来的“不幸之后的大幸”。

　　艾伦说，在卡特里娜风灾之前，特许学校的倡导者很难获得议员们的支持，但如今，特许制度使学校摆脱了教师工会和教育官僚机构的束缚，教师和家长获得了前所未有的选择权，这成为新奥尔良教学成绩大幅度提高的最大动力。

　　一些观察家批评说，特许学校管制不严。但另有人认为，较大的灵活性有利于学校更好地适应学生的需求，提高学生的学习主动性。成绩的提高，证实了这一点。

　　该州共和党议员提姆·伯恩斯认为，像特许学校这样反应灵敏、动力十足的机构，必定会胜过官僚体制下的公立学校。

　　路易斯安那州众议院教育委员会主席卡尔·克雷恩认为：“特许学校有他们自己的董事会和他们自己的人确保学校真正负起责任，同时还确保学校的决策权最终取决于家长和社区。”

　　意义重大

　　全国公立特许学校联盟的政策分析师托德·泽巴特说：“显然，我们希望新奥尔良在风灾之后的经验能够表明，公立特许学校是能够大规模实施的，特别是在那些长期教学质量不高的地方。”

　　路易斯安那州参议院教育委员会主席克里斯·伍罗相对谨慎一些，他认为，虽然新奥尔良特许学校的成绩是“令人鼓舞的”，但它能否被其他学区视为样板，目前还不好说。不过，他也表示：“如果特许学校保持着对传统公立校的连胜势头，那么我们需要认真考察他们的成功经验，并在全州进行推广。”

　　克雷恩希望教育界认识到，传统的方式并不总是最优的，“有时我们需要跳出框框来思维”。“如果我们真的致力于提高学生的成绩，我们就需要对各种可能的模式进行考察，无论它是在国内还是国外。”

　　2007年9月，曾在芝加哥、费城担任教育局长的保罗·维拉斯走马上任新奥尔良，他在访问马丁·路德·金科技特许学校时说：“这是从平地上创建一个全新的学校系统。”

　　执掌“重建学校学区”的维拉斯打算给予其他33所公立学校“类似特许学校”的自主权，即校长有权选择学校的教职员工，有权管理学校的预算，多方代表组成的学校委员会将参与校长的遴选。

　　“在新奥尔良所发生的教育改革意义非凡，因为，他们正在解决的诸多问题也是其他学区所面临的。”公共教育改造中心的主任保罗·T·希尔说，“他们在啃硬骨头：在经费和人才缺乏的情况下，如何在一个困难重重的社区提高学校的教学质量。”

　　公众态度乐观

　　到目前为止，公众对新奥尔良的教育改革多持乐观态度。有调查显示，大多数的家长、教师、管理者和社区成员都认为，今年公立学校的状况要好于去年，而且比风灾发生前的状况还要好。

　　今年春天，新奥尔良“重建学校学区”的四年级和八年级学生，取得了比全州其他学生更大的进步，这是自1999年路易斯安那州实施学校教学责任制以来的首次。四年级学生的及格率（升入五年级的条件）比去年提高了12个百分点，八年级学生提高了4个百分点。

　　学习成绩的提高，特别是四年级学生的进步，成为新奥尔良灾后教育双轨制胜过灾前的最令人乐观的信号。不过，新奥尔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重建学校学区”六成的高中生数学和英语两科不及格，虽然进步很大，但该市的总体成绩仍然位居全州倒数。

　　余留的问题

　　2007-08学年即将结束，新奥尔良的灾后学校重建工作仍有很多基本问题悬而未决。比如，谁来为代价高昂的灾后重建买单？有研究显示，在联邦政府的整个灾后重建经费中，用于中小学的经费仅占2%，这显然是非常不合适的。很多特许学校使用着免费的校舍和设备，但今后的经费却无法保障。在飓风来袭之前，该学区就已欠债2.5亿美元。

　　除了经费，另一个重要问题便是，传统公立学校与特许学校并存的双轨制将来何去何从？

　　根据相关立法，5年后“重建学校学区”将解散，学校重归地方管理。到2010年秋天的最后期限，如今还有2年多一点的时间，管理者们不得不思考今后该市的公立学校最终由谁来管。

　　对于这个问题，如今还没有一个共识。路易斯安那州的教育厅长保罗·G·帕斯托雷克已组建了一个关于学校管理的委员会，专门研究其他城市的成功模式。委员会主席斯科特·凯文表示，他们将按照对学生最有利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凯文说：“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地方，我都听到大家对公共教育系统赞赏有加，这已成为新奥尔良的骄傲，今年的考试分数也为此提供了支持。但我们还不能宣布我们获得了成功，我们的考试分数、出勤率、毕业率都需要取得持续的提高。”

　　凯文认为，几乎每个人都会同意，重新回到从前那种整齐划一的制度是不可能的。同时，这么多的独立特许学校，如何对他们进行监督，如何为他们提供支持，也是一个非常重要而棘手的问题。(本报记者 李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