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1： 在一次小班的美术活动中，我发现许多孩子在下笔之前不停地张望、等待，直到一个孩子问：“老师，可以拿笔画了吗？”老师说：“好，现在可以开始画了。”这时，孩子们像接到圣旨一般，齐刷刷地开始画画了。“老师，可以涂色了吗？”“可以了，你开始涂吧。”……整个活动从表面看进行得有条不紊：没有一个孩子扰乱活动秩序，没有一个孩子大声讲话，孩子们的行动都要经过老师的允许。但笔者总觉得有些沉闷和压抑。当笔者就这点询问旁边的实习老师时，她说：“这个班的常规教育非常好，孩子们不论是吃饭、上厕所还是排队做操，都特别的规矩，干什么都要经过老师的允许，而且老师一说什么，他们很快就能按要求做到，很少违反纪律。”刻板、机械、沉闷……这就是优秀的常规教育带给孩子们的吗？ 纪律教育≠压抑自由 针对传统教育派在实施纪律教育时，将纪律和自由二者相互对立、认为纪律教育是维持教育秩序的手段这样的错误，蒙台梭利从她的儿童观出发，提出了她自己的纪律教育理论。“我们并不认为一个人像哑巴一样默不作声，或像瘫痪病人那样不能活动时才是守纪律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失去个性的，而不是一个守纪律的人。”这句话很好地诠释了蒙台梭利眼中的纪律。在她看来，纪律教育的目的不是限制、惩罚、控制和命令儿童，而是通过激发儿童的“内在纪律”，以给他们带来更大的自由。蒙台梭利认为纪律教育的前提是：一个人能够成为自己的主人，能够根据情境的变化、按照自己的准则调节自身行为。可以说，这种纪律的维持靠的不是由外而内的灌输和压抑，而是基于“内在纪律”之上、由内而外的自然生发。上面案例中的老师片面地认为常规教育就是要严格控制儿童，让他们循规蹈矩、听老师的话。在这种纪律教育模式下，连最能体现幼儿自主性和创造性的美术活动，都被教师所谓的纪律牢牢掌控：从绘画内容的选择、到何时开始画、再到怎么涂色，孩子们都要小心翼翼地问老师，经过老师允许才能动手。一边是儿童的自由、天性，一边是刻板的常规、纪律。可以说，孩子们的自主性已经被教师变味的“常规”（常规是幼儿园中对幼儿纪律的专门称谓）教育压抑得几近窒息。 镜头2： 一次观摩活动，上的是音乐欣赏《狮子王》。由于音乐本身很生动、富有童趣，音乐一响起，孩子们就表现得很兴奋，有的孩子模仿音乐中老虎的叫声、有的干脆在地上来回走动，整个教室像炸了锅似的，完全听不到曲子的后半段，影响了欣赏效果。可此时教师并没有进行适当的干预，而是继续了下面的活动环节。由于孩子们的兴奋点一直集中在乐曲中动物的鸣叫上，无法真正融入和体会音乐本身，预定的教育目标没有达成。课后在讨论整个活动中的秩序问题时，这位教师也谈了自己的看法：“现在不都提倡为儿童营造宽松的心理环境，反对压制幼儿吗？我之所以没有进行制止和干预，是怕限制了孩子自我表达的自由，况且音乐欣赏活动本身就容易让孩子们乱……” 纪律教育≠放任自流 我们反对在教育中过分强调纪律、压抑儿童自由的弊端，但“自由并不意味应该支持儿童毫无目的的、放任的、无规则的活动”。蒙台梭利就这一点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自由被肤浅地理解成为即从压迫性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停止纠正行为和停止屈服权威。这种概念显然是消极的，即它只意味着压迫的废除。因此，常常出现这样一种极其简单的‘反应’：不加控制的胡乱地发泄冲动，因它们以前受成年人意志的控制。当儿童还没有发展起控制能力的时候，‘让儿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是与自由观念相违背的。”为此，蒙台梭利对“自由”进行了界定：“孩子们的自由，就其限度而言，应在维护集体利益范围之内，就其行为方式而言，应具有我们一般所认为的良好教养。因此，只要孩子冒犯或干扰他人，有不礼貌或粗野行为，就应加以制止。”上述第二个案例中，教师为了尊重幼儿的自由，在幼儿的行为已经影响到正常教育活动的情况下，任由他们随意而为，不仅影响了教育活动的成效，更重要的是没有让幼儿养成一定的规则意识，对他们以后的可持续发展带来了不利影响。 内在纪律——纪律教育的关键 上述两个案例中的教师在对本班幼儿进行常规教育时，都没有正确理解纪律和自由的关系，而是将两者简单地对立起来。其实，自由和纪律在一定程度上是相互统一的。一方面，纪律通过自由而获得。蒙台梭利指出：“当一个人是自己的主人，在需要遵从某些生活准则的时候，他能够节制自己的行为，我们就可称他是守纪律的人。”从另一方面，良好的纪律会带来更多的自由。孩子们通过练习，“使他们在学会各种动作的过程中获得了秩序感，并形成了纪律。孩子们以这样的方式受到训练，已不再是当初的自己了，他们不但已经知道怎样去做才是正确的，而且他们已是经过自我完善的个体，克服了通常的年龄局限，向前迈进了一大步，现在就已征服了自己的未来。” 蒙台梭利认为：“内在纪律是将要产生，而不是已经存在的东西。我们的任务就是探明纪律的道路。当儿童将其注意集中于他感兴趣的、不仅为他提供有益的练习而且提供对错误的控制的某种物体时，纪律也就产生了。”在她看来，“只有当一个人具有充分的自由和自主活动的权利，他才能建立真正的纪律，而非强迫手段培养的外表纪律”。可以说，真正的纪律，不是靠训斥、棍棒、惩罚训练出来的，而是幼儿由于活动需要，建立在积极、主动、理解的基础之上的。这样，儿童就能在活动中理解纪律，进而接受、并逐步内化为集体规则，养成“内在纪律”。可见，这种“内在纪律”一方面能够解放幼儿内部潜在的力量，与此同时，还能够将这种力量向着正确的方向加以引导。 如何培养内在纪律呢？ 一、以“工作”为切入口 蒙台梭利指出：“真正纪律的第一道曙光来自工作。在孩子们非常热衷于某项工作的特定时刻，他们的激情、高度集中的注意力、细心和耐心、毅力和持续性、自动性和创造精神，是纪律的充分体现，也预示着孩子们开始走上了纪律之路。” 在这里，我们首先要强调的是，幼儿园或班级在制订常规时，要以幼儿为本，考虑到幼儿的需要，教师不能为了班级管理的方便，随意将一些常规简单化、极端化。如幼儿游戏时，难免要小声和同伴交流、独自哼唱、自言自语等等，可有的教师会在游戏前强调：“玩游戏时要注意，不能发出声音，哪组表现不好就不要玩了！”可以说这个规则的制定没有站在幼儿的角度考虑，剥夺了他们应该享有的权利；没有认识到在游戏中幼儿的言语、歌声、动作都是一个有机的整体，限制其中任何一种表达方式，都会影响儿童的感受。按照蒙台梭利的思想，游戏恰恰为教师培养幼儿的“内在纪律”提供了很好的契机，因为在游戏中，幼儿是发自内心地遵从规则，游戏规则在他们看来是神圣、不可违背的。所以，教师可以在游戏开始之前，提出适宜的要求：“不要大声吵闹，可以轻声和周围小朋友说话，但不要影响其他小朋友。”也可以在游戏进行时强调具体的游戏规则，如游戏人数、游戏时间、游戏要求等。在游戏结束后，及时对幼儿游戏规则的执行情况作出评价。可以说，这种方法利用幼儿对游戏的喜爱，将规则潜移默化地融入游戏中，一方面可以让幼儿在游戏中理解纪律，强化他们对规则的认识，使他们逐步在游戏中树立规则意识；另一方面，也为教师将这些规则迁移到平时的各项活动中奠定了基础。 二、以“肃静课”为载体 “肃静课”是蒙台梭利纪律教育中的又一个闪光点。这个课“就是让孩子们完全保持安静，集中注意倾听从远处传来的低声呼喊名字的声音；细心地完成各种协调动作；不碰撞桌椅、用脚尖行走；使孩子们的天性、运动能力以及心理活动都进入有序状态”。其实，可以把“肃静课”看作是一项训练，教师可以设计一些有趣的、能够锻炼幼儿坚持性、稳定性的小游戏，如“山谷回音”：让许多孩子轮流假扮为山谷一头的人，对着山这边喊话，其他幼儿注意倾听，并重复。教师要指导喊话的孩子，让他们喊的声音依次逐步减弱。这个游戏看似简单，实际上它能够锻炼幼儿的注意力、安静倾听的能力。正如蒙台梭利所说：“通过反复的‘肃静课’，对幼儿施加一定的影响，以增加幼儿在工作中体验纪律的持久性。” 三、以监督为保障 蒙台梭利认为：“孩子们的工作习惯一旦形成，接着就必须做到严格监督。经验告诉我们，在建立纪律的过程中，一定要按一定的原则和方法严格进行，按照不同层次、分阶段练习，不强制和用说教来达到目的。”的确，规则一旦建立，只要它合理、正确，教师就有责任和义务监督幼儿遵守常规，逐步建立规则意识，建立起真正的“内在纪律”。在这一阶段，教师可以灵活采取各种方法对违规幼儿进行监督，如必要的惩罚、暂停活动、“惊叫”、眼神提醒、适时的奖励和表扬等等。总之，这个阶段属于巩固成果阶段，教师的作用至关重要。只要教师奖惩得当，幼儿就会逐步建立起生发于他们内部的、真实的、稳固的纪律意识和纪律习惯。
